保险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理论模型与实证检验①

赵尚梅1 李勇2 庞玉锋3

   （1.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 100083；2.中国建设银行淄博张店支行，山东 淄博 255000；3.山东大学，山东 济南 250100）

    ［摘要］本文依据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理论，运用两部门模型，揭示了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增长贡献的传导机制，证明了保险业发展不仅对经济增长做出贡献，而且对非保险部门还存在溢出效应。结论表明，保险业增速每提高1%，将带动实际GDP增长率提高1.215 4%；同时，模型回归结果也证实了“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其他部门存在溢出效应”的假设：保险业每增长1%，非保险部门增长0.047 2%；初级阶段的保险业边际生产力低于其它部门的边际生产力。随着保险业的发展，边际生产力的提高，其外溢效应将进一步显现，保险业必将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
    ［关键词］保险业；两部门模型；外溢效应；经济增长
    ［中图分类号］F8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306（2009）01-0051-06
    一、引言
    国内外理论界一般采用向量自回归模型（VAR）、误差修正模型（ECM）、Glanger因果关系检验等简化形式实证②，研究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但这一实证方法未考虑保险部门对非保险部门具有明显的外部性这一特征③。本文依据两部门模型，推导出了包含保险业对非保险部门具有溢出效应④的保险业促进经济增长的理论模型。运用这一结构模型，能够说明一个变量是通过什么途径影响另一个变量的，以揭示保险业发展促进经济增长的微观传导机制，全面认识保险业在对经济增长做出直接贡献的同时，通过对非保险部门的溢出效应，进一步为经济增长做出更大贡献。
    保险业对其他经济部门具有溢出效应是由保险业是管理风险的特殊部门决定的，其外溢效应大致表现在：在微观上可以帮助单个经济体分散风险，消减损失，加强经济核算，优化资源配置，刺激消费和技术创新，减少人们的恐惧和焦虑，稳定经济生活，保障生产和流通的正常进行；在宏观上可以完善一国的金融体系，提高金融中介的效率，完善政府社会保障部分功能，促进贸易和商业的发展，提高储蓄的流动性，更有效地管理风险。保险业的溢出效应对经济增长有着正面促进作用。
    二、理论模型
    Feder在1983年首先提出了一个两部门模型，来分析出口部门对非出口部门的溢出效应,以此来研究出口扩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随后，许多研究者将这一思想用于其他方面的研究：如Ram（1986）构建了一个政府规模与经济增长关系的两部门模型，以研究政府规模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两部门模型在研究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方面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如Odedokun（1996）利用两部门模型分析了71个发展中国家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Wang（1999,2000）运用两部门模型分析台湾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本文借鉴Odedokun（1996）和Wang（1999,2000）利用两部门模型研究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基本方法，发展了一个包括保险业与非保险部门的两部门模型，以研究中国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假设经济分为保险部门和非保险部门，保险部门对非保险部门存在溢出效应。基于这样一种认识，非保险部门的产出将是劳动力、资本投入、保险部门产出的生产函数，而保险部门的产出则是劳动力、资本投入的生产函数。据此，可以得到:
    F=F（LF,KF）(1)
    R=R（LR,KR,F）(2)
其中F,R,L,K分别为保险部门的产出、实际部门的产出、劳动投入和资本投入。(2)式中的解释变量引入F，表示保险业对实际部门存在溢出效应，保险部门的产出作为投入要素进入实际部门的生产函数。同时假定这两个生产函数满足经典假定，即边际生产力递减：
2F[]L2F<O,2F[]K2F<0(3)
2R[]L2R<O,2R[]K2R<0(4)
   由于经济中只存在两个部门，因此全国的总产出（Y）、劳动（L）和资本（K）就可以分解为：
    Y=F+R(5)
    L=LF+LR(6)
    K=KF+KR(7)
   考虑到两个部门的边际要素生产力可能存在差异，同时根据假设(3)和(4)，当经济达到均衡时，可以定义如下关系：
  F/LF[]R/LR=F/KF[]R/KR=1+δ(8)
    其中：F[]LF，R[]LR分别代表两个部门的劳动边际生产力，F[]KF，R[]KR分别代表两个部门的资本边际生产力，δ反映    了两部门的边际生产力差异。如果δ>0，说明保险业的边际生产力大于实际部门的边际生产力；如果δ<0，说明保险业的边际生产力小于实际部门的边际生产力。
    对(5)式两边取全微分，并结合(1)式、(2)式整理得：
    dY=F[]LFdLF+F[]KFdKF+R[]LRdLR+R[]KRdKR+R[]FdF(9)
    把(8)代入(9)式，整理得到：
    dY=R[]LR(dLF+dLR)+R[]KR(dKF+dKR)+(δ[]1+δ)(F[]LFdLF+F[]KFdKF)+R[]FdF(10)
    根据式(1)、(6)、(7)，显然有：
    dF=F[]LFdLF+F[]KFdKF(11)
    dL=dLF+dLR(12)
    dK=dKF+dKR(13)
    将(11)、(12)、(13)代入式(10)，整理得到：
    dY=R[]LRdL+R[]KRdK+(δ[]1+δ+R[]F)dF(14)
    为了便于计量估计，将式(14)同时除以Y得到：

    ①本项目受第四十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感谢武汉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魏华林教授对本研究的指导。
    ②米什金，货币金融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566-570。
    ③参见：Wrd和Ralf Zurbruegg（2000）、Outreville（1990,1996）、曹乾、何建敏（2005）、饶晓辉、钟正胜（2005）、谢利人（2006）、陈露（2006）。
    ④“溢出效应”源于内生增长理论，一般指的是私人对社会或者地区内部及地区之间、部门内部及部门之间的外部性影响，是一种非主动性的扩散效应。dY[]Y=αdL[]L+βdK[]Y+γF[]YdF[]F(15)
    其中α=R[]LR1[]Y/L,其含义是劳动力在非保险部门的边际生产力与整个经济系统的单位经济产出之比；β=R[]KR，其含义是资本在非保险部门的边际生产力；γ=δ[]1+δ+R[]F，其含义是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全部贡献。
为了更好地测度保险业的外溢效应，本文假设保险部门通过不变弹性影响实际部门的产出，即R=FθΦ(LR,KR)，其中θ=R[]FF[]R将其代入式(15)，可以得到：
dY[]Y=αdL[]L+βdK[]Y+λF[]YdF[]F+θdF[]F(16)
其中λ=δ[]1+δ-θ。
从(16)式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不仅与资本和劳动等要素投入有关，还与保险业的发展有关。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渠道主要有两个：一是保险业对非保险部门的溢出效应；二是保险部门相对于非保险部门生产力的提高(或者效率的提高)。
(15)、(16)式右边加入常数项和符合经典假设的随机误差项，得到：
dY[]Y=κ+αdL[]L+βdK[]Y+γF[]YdF[]F+μt(17)
dY[]Y=κ+αdL[]L+βdK[]Y+λF[]YdF[]F+θdF[]F+μt(18)
    式(17)、(18)是推导出的包含保险部门对非保险部门溢出效应的保险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理论模型，构成本文用于计量分析的方程，分别称作结构模型一和结构模型二。
    三、结构模型实证
   （一）变量选择及数据来源
    在计量模型中，总产出Y用GDP衡量；dK/Y选取固定资产投资率，即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额与GDP之比来衡量；L使用就业人口来代替。从生产函数理论的角度，F理应选择保险业部门GDP,但就本研究而言，选择保费收入更为合适。因为保险部门GDP只能反映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直接贡献，并不能很好地反映保险部门对非保险部门的溢出效应，而保费收入作为投保人为取得保险人在约定范围内所承担赔偿给付责任而支付给保险人的费用，其规模越大，反映保险业的保障范围越大，相应的溢出效应也更大。因此，本模型选取保费收入作为F的测度指标更为合适。
    本文采用年度数据，样本区间为1980年～2006年。本研究所涉及的数据除已表明出处外均来源于各年度《中国统计年鉴》和《新中国五十年统计资料汇编》。以上数据除了劳动力之外，均使用GDP平减指数剔除价格影响①。
   （二）实证结果分析
    首先采用扩展迪基－富勒检验（Augmented DickeyFuller Test,ADF）对时间序列样本数据的平稳性进行检验。从表1的检验结果可以看出，所有变量均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即所有变量均为平稳的。可以直接进行回归，而不会产生虚假回归。
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的发挥，存在一个规模上的门槛，只有达到这一规模才能对经济增长发挥
    ①如果应用金融保险业价格指数，我们的样本区间只能选择1991年～2006年，这将使实证研究的样本数量较少，影响实证结果的效力，因此，我们使用GDP平减指数来对历年的保费收入进行调整。保费收入采用栾存存（2004）的处理方式，将1994年之前保费收入减去当年储金收入后得到的保费收入作为衡量我国保险业增长的基本指标。明显的促进作用。从模型回归结果中也可以看出，保险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与保险业规模占GDP的比重相关。中国保险业自1980年复业以来，一直保持高速增长的态势，但这是从零开始的高速增长，这就造成了在复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保险业的整体规模偏小，尚不足以对整体经济增长发挥显著的作用。此外，在复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市场上只有中国人保一家公司，并且产品品种比较单一，这些都影响了保险业对其他部门的溢出效应的发挥。
    单位根检验结果表1
    检验变量[]检验类型
（c，t，k）[]ADF统计量[]临界值1%显著性水平[]5%显著性水平[]结论dY/Y[]（0，0，3）[]-3.998 986[]-3.769 597[]-3.004 861[]平稳dL/L[]（c，0，0）[]-4.646 056[]-3.724 070[]-2.986 225[]平稳dK/Y[]（c，t，4）[]-3.050 430[]-4.374 307[]-3.603 202[]平稳*（F/Y）（dF/F）[]（c，0，2）[]-4.342 362[]-3.785 6[]-3.011 4[]平稳注：(1)检验类型中的c和t表示带有常数项和趋势项，k表示所采用的滞后阶数；
    (2)*表示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平稳，无标志则说明在1%或5%的显著性水平下平稳；
    (3)样本区间为1980年～2006年。
    保险业对经济增长贡献回归结果（样本区间为1994年～2006年）
    表2变量[]模型一[]模型二回归值[]T统计量[]回归值[]T统计量dF/F[][][]0.047 2**[]2.461 87（F/Y）（dF/F）[]1.215 4*[]1.949 32[]-0.177 2*[]2.042 61dK/Y[]0.154 1*[]2.171 90[]0.174 2*[]2.277 73dL/L[]-1.048 0[]-0.902 27[]-1.550 2[]-1.305 29常数项[]0.011 98[]0.482 31[]0.018 9[]0.770 22R2[]0.917 5[][]0.932 9注：*代在10%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代表在5%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代表在1%的的显著水平上显著。
    1994年我国的保险深度首次超过1%，达到1.027%，因此将研究的样本区间统一设定为1994年～2006年，进行检验。
    为了对比国内保险业和整个金融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差距，把两部门模型推广到了整个金融业，并利用1994年～2006年的数据进行检验，相关的结果见表3。
    金融业对其他部门外溢效应回归结果
    表3变量[]模型一[]模型二回归值[]T统计量[]回归值[]T统计量dM/M①[][][]0.240 2*[]2.074 66（M/Y）（dM/M）[]2.868 2**[]3.364 49[]-0.050 2**[]1.945 61dK/Y[]0.120 7*[]1.674 26[]0.107 4*[]1.769 70dL/L[]-2.347 6[]-0.851 52[]-1.199 2[]-0.921 40常数项[]0.074 06[]1.407 964[]0.015 48[]0.598 95R2[]0.930 1[][]0.887 0注：(1)*代在10%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代表在5%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代表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
    (2)样本区间为1994年~2006年。

    ①M代表金融业的产出，用金融业的增加值来衡量。从表2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代表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的变量的系数高度显著（在10%的显著性水平以上显著），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每提高一个百分点，经济增长速度提高0.15个百分点左右。
    劳动力对产出的影响在统计上均不显著，并且在模型中其系数为负。主要原因在于，我国的劳动力资源存在大量剩余①。Feder（1983）曾指出当样本国在考察样本期内存在劳动力供给过剩情况时,这一系数表现为不显著。另一个原因可能是目前我国对就业人口的统计存在问题②。
模型回归结果较好地验证了“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这个理论模型假设，从表2的模型一可以看出，保费收入每增长1%，它将直接以及间接（通过外溢效应的发挥）带动GDP增长1.215 4%。而运用未包含外溢效应的总生产函数模型，得出保险业增长速度每提高1%，实际GDP的增长率只提高0.025 5%③，远远低于包含外溢效应的两部门理论模型中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
    在表3的模型二中，0.047 2，这也验证了“保险业发展对非保险部门存在溢出效应”的假设，保费收入每增长1%，非保险部门增长0.047 2%。
    根据表2的回归结果，可以计算出δ=-0.115，说明保险业的边际生产力低于其他部门，根据θ=R[]FF[]R，γ=δ[]1+δ+R[]F，经计算表明若保险业边际生产力达到实际部门的水平，即δ由-0.115达到0，那么保险业对整体经济的贡献度γ将由1.215 4提高到1.345 6。
从表3可知，金融业产值每增长1%，可使GDP增长2.868 2%。金融业产值每增长1%，可带动非金融部门增长0.240 2%。根据表4的回归结果，可以计算出δ=0.234。金融部门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对非保险部门的溢出效应、边际生产力均高于保险业的相应值。
    综合表2和表3中模型一和模型二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保险业对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包含外溢效应的理论模型的实证结果，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远远高于未包含外溢效应的总生产函数模型的实证结果。
    目前，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对非保险部门的溢出效应、边际生产力等均低于金融部门。主要原因是保险业正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资产规模远远小于整个金融业的资产规模，到2006年，保险业资产仅占整个金融资产的4.2%，占银行资产的4.5%。发展初期的保险业效率还较低，规模效应上位显现，一方面，保险业初期，布网设点，投入大，产出低；从业人员整体素质较其他金融行业低，缺乏管理经验；行业内竞争不规范，展业成本高；保险产品险种单一、重构严重、缺乏适应市场需求的产品；有从业经验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专业技术人员严重缺乏，导致行业内人才争夺激烈，人力资源成本虚高；保险业遭遇欺诈损失严重等，最终导致保险行业发展初期高投入、低产出。另一方面，保险资金运用渠道窄，近年来有所拓宽，但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投资效益需要长期等待。根据发达国家的经验数据，随着经济的发展，保险业资产将与银行业抗衡，甚至超过银行业，成为金融业的重要支柱，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还有较大空间。
    四、研究结论
    １．保险业发展促进了经济增长。通过模型的回归过程可以看出，保险业对经济增长促进作用的发挥是随着保险业的不断发展逐步体现出来的。1980年我国保险业刚刚起步，到1994年对经济的促进作用还不明显，1994年以后，我国保险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保险深度首次超过1%，截止到2006年，保险业对经济的促进作用开始体现出来。
２．保险业对非保险部门存在溢出效应。理论模型和实证结果表明，保险业是管理风险的特殊行业，其业务活动对其他行业存在普遍的溢出效应。保险业对其他部门的这种溢出效应比保险业增加值对经济增长的直接贡献更有意义，体现了保险业的本质特征。

    ①这一令人困惑的现象，在国内其他学者的简化形式实证中曾出现过（赖明勇等2002；陈璐2006；谢利人2006）。
    ②《2007中国统计年鉴》上就业人员合计数1990年～2000年数据根据第五次人口普查资料调整，而2001年及以后数据则根据抽样调查资料推算，这使得就业人口数据的质量受到影响。
    ③由于篇幅所限，在本文中省略总生产函数的推导过程和回归过程。３．本研究建立的含有外溢效应的两部门理论模型实证得到的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比未包含外溢效应的模型得到的结果大得多。含有外溢效应的两部门理论模型体现了保险业风险管理的行业特征，是衡量保险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较为合理的理论模型。
    4．保险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远远低于金融业部门，是由于保险业正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随着保险业边际生产力的提高，保险业规模的扩大，保险部门对非保险部门的溢效应将进一步显现，保险业必将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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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Based on the theory ab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and using the twosector model, this paper revealed 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through which the financial development contributed to economic growth, and proved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not only contributed to economic growth, but also had spillover effects on the noninsurance industry. It was concluded that each 1% growth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would drive real GDP growth rate to increase 1.2154%. At the same time, the recursive results also confirmed the hypothesis that “the growth of insurance has spillover effect on other sectors”; each 1% growth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would drive noninsurance growth to increase 0.0472 percent; and at the initial stage, the marginal productivity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was lower than other sector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its marginal productivity would be enhanced, and the spillover effects would be more obvious. The insurance industry would have even more impact on economic growth.
Key words：insurance industry; twosector model; spillover effect; economic growth
［编辑：施敏］保险研究2009年第1期产险论坛